女儿问我，为什么年要用过，而元宵节要用闹呢，闹元宵什么样儿，我一时不好回答，心中确实感慨了一番。
    近年来过正月十五，除了一街两厢卖灯笼的和卖汤圆的，已经很久没闻见闹元宵的味儿了。前些年，还偶尔打打社火、搞搞灯展、放放焰火，近几年可能因生产忙和各单位都务实讲效益的缘故，正月十五显得冷冷清清，没一点年气儿。
    我很怀念小时候闹元宵的那种红火劲儿，尽管那时候很穷，常年四季为填不饱肚子熬煎。
    我那会儿还是个刚上学的毛孩子，过年那几天从早疯到晚。在家里一听见外面锣鼓响就没了魂儿。过年那些天，村里的锣鼓就没消停过。那面比碾盘还大的牛皮鼓摆在大场上，会敲两下的小伙子和半老汉轮番上去过过鼓瘾。正月十五一大早，那鼓更是敲得震天响。十几个打着红脸蛋、穿着秧歌服的新老锣鼓手，敲起锣鼓来比平日更卖力，浑身上下跟着鼓点抖擞个不停。特别是哪些敲鼓的，一个不服一个的相互较劲儿。谁的鼓点儿打得花哨，谁的架势新奇，谁似乎就在众人眼里赢得了天大的面子。我们村里的金川老汉，六十多岁了，头发胡子全白了，可一拿起鼓槌，小伙子也没他那股欢势劲儿。村里人叫他“人来疯”，越是人多处他越来劲儿。他时而背对着大鼓打背花鼓，时而绕着大鼓象戏台上的武生打着旋儿边转边敲，鼓点还不乱，时而象猴子一样翻着跟头从大鼓这边跳到那边，引得周围看热闹的连声喝彩叫好。金川老汉最拿手的是跑骡车。找辆大车，套三匹骡子，架起大鼓，锣鼓手一上车，鞭子甩得啪啪响，锣鼓敲得一阵紧似一阵，赶得骡子沿着十里八村的官道拼命跑。金川老汉站在飞跑的骡车上，两只胳膊大开大合地抡着鼓槌，抡到热乎劲儿上来，甩掉棉袄，大冬天就上身穿件老布衬衣，两只胳膊越抡越欢，引得一路各村看热闹的喝彩声不断。十里八村听见穿村而过的锣鼓声，按照事先的约定，召集起各村打社火的队伍，向我们村的大场汇集。耍狮子的、舞龙的、踩高跷的、跑旱船的、扭秧歌的、打花棍的、耍丑的、吹响器的摆满了我们村的大场，特别是十几辆大车上面绑的信子很吸引人；每辆车上都搭了个两三人高的台子，中间竖着一根杆子，围着杆子绑着几个七八岁十来岁的娃娃，打扮成“孙猴子偷桃”、“刘海打柴”、“劈山救母”、“牛郎织女”各种戏文里面的角色，在半空中做着各种滑稽的动作，引得围观的人阵阵喝彩。十几面大鼓敲得村子象打雷一般震得直晃悠。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的三眼枪响，浩浩荡荡的打社火的队伍出发了。走一村，表演一番，各村的社火队是八仙过海，各显本领，喧闹得十里八村都象开了锅一样热闹、红火。最后到公社里街道上摆开队伍、拉开架势表演一番才收场。
    这种情景多少年没有见过了。说心里话，真有点怀念。我常常在想，那时候人们都很穷，打社火完全是自愿的，没有一分钱的补助和报酬，完全是一种民俗和传统。现在大家的日子好得天天象过年，为什么没有了过去闹元宵的那种精神头儿和那股喧闹抖擞的劲儿呢？

此稿发表时间:2008-2-15 11:18:53
 

本网特约记者：秋实

编 辑：和扬